嘻嘻嘻

山鬼谣·上

古风悬疑破案,清水,无攻受倾向,半架空,全员向,无原著角色死亡情节请放心。

CP:江波涛/喻文州

前篇:《江南忆》

隔了这么久才放真是对不住……

本篇开始要写成中篇啦,要开始作者努力装【哗】文学范啦【喂

 

山鬼谣

 

“……董娘子心下慌张,回头一看,只见山中繁茂的枝叶影影绰绰,极似山鬼正隐藏其中注视着她缓缓伸出手臂,风声呜咽,撼人心魄。她攥紧竹篮,向着有人烟处奔跑,锋利的树枝刮破了她的裙角,划伤了她的脸颊,但是董娘子不敢停下来,她想起了山鬼吃掉小孩子的传说,又想起了隔壁丢了孩子现下已近乎疯癫的何婆婆,冷汗浸湿了衣衫。恍惚间听得耳边粗重的呼吸声,未等她呼救出声,一双干枯如树枝的手便掐上了她的咽喉……”

杜明听着方明华故作低沉的讲述表情镇定双手颤抖,窗外暴雨如注,天色如墨色晕染开来,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劈啪做声。讲到关键之处,房门吱呀一声摇晃着打开,风雨斜斜飘进,门口却空无一人。方杜二人俱是一凛,心都提到了半空之中,杜明颤抖拿起桌上的笔洗作防御状,颤声问道:“谁?”

无人响应,雨滴击打得门板也颤抖起来,门外一片漆黑。倏忽一道闪电,一个人影映在了惨白的光亮中,杜明几乎要叫出来,矮身躲到方明华身后。方明华抓了一手的毛笔,刚要扔出去便听得好友江波涛熟悉的声音,“喻少卿怎得站在门口不进去?”

“假扮山鬼呢。”

“?”

 

安抚了吓得不行的好友,江波涛无奈地看了看满脸似笑非笑神情的堂堂大理寺少卿喻文州,拉着他坐下,关好房门。

余杭县的杜明杜主簿依然面无人色,方明华方县丞倒是好一些,苦笑着对喻文州道:“喻少卿又何苦消遣我们?”“只是听方兄的讲述一时入了迷。”喻文州略带歉意地笑,杜明便点头道原来如此。方明华和江波涛这回一起无奈,腹诽也就他还信你这说辞了。

待到杜明喝下第五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面色重归红润,江大知县才想起来之前这两人所聊话题:“你们是从何处听来董娘子为山鬼所害的传言的?”方明华正待回答,杜明一个响亮的水嗝就打了出来,方明华笑得险些呛住了。于是杜明索性轻咳一声言道:“适才雨未落之时,董娘子隔壁所住何伯前来报案,声称董娘子每日进山为病重的老父采药,可从前日起便未归。我和明华就冒雨带了衙役进径山搜寻,在山道上寻到了董娘子的尸首。她确实是被掐死的,脖颈上紫青色的印痕不是人的手印,看到的都说那是山鬼索命,要董娘子去做山鬼的新娘子呢!”

“那印痕是何等样子?”江波涛略皱了眉,这种说法若传出去岂不是人心惶惶,喻文州也担忧地问:“何伯家的小孩子也被山鬼掳走了吗?怎得不来报案?”

杜明伸出双手夸张地比划:“那手印大得不得了,必然不是人的手掌。上面还黏了许多黑毛,不是山鬼是甚么?”方明华点头证实:“不错,那手掌尺寸比寻常人的大了一半有余,那黑毛也绝非人身上能有的。而山鬼掳去小孩子的传说一直都有,听得老点的衙役说,每隔三年期,便有数个孩子不知所踪。我们同波涛到此地以来,倒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事,不知往事究竟如何。这些人想是认定了是山鬼作案,有孩子丢失时,怕是街上的算命的都比咱们先知晓。”

江波涛听了也不由得苦笑一下,望向窗外依稀清亮起来的天色,道:“一会儿放晴咱们再进山瞧瞧。”

“我与你同去罢。”喻文州话音刚落,方明华和杜明当即表示或多日未归家想是家中妻子心焦或是家中来信急于回复,总之各有理由待会儿不能陪同出行。江波涛只觉脸上微热,心知两位好友既有好心撮合之意又有揶揄想法,轻咳一声只做不知,视线则迅速往喻文州面上一瞥,见他依然浅笑未有丝毫动容,心底泛起一丝说不出的失落怅然来。

 

将奇怪的尴尬心理压下,不多时雨停后,江波涛便同喻文州一同前往径山。

“余杭县同海宁、临安、富阳诸县接壤,东临钱塘江,西倚天目山,更有东苕溪与京杭运河横贯其中,端的是交通枢纽,富足之乡。径山便是天目山东北峰,位于余杭、临安两县交界。”江波涛介绍道,“说来径山颇有佛名,却不想竟然闹了山鬼之说。”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折扇轻摇,温润的音色低声吟哦,教人思及那山间灵秀之处正踯躅等待情人的山鬼情态。喻文州眸光悠远,似是从喧嚣街巷望出余杭县城,叹道:“当真是那山鬼害人么?”[1]

  江波涛也不由得喟叹:“若当真害人,岂不应了朱文公之评?”[2]

  “朱子之言…迂腐过甚。屈子未见媚人之语,只不过淫者见淫,懵懂者见其姣美。”喻文州依旧笑着,江波涛却依稀从那笑意中看出轻慢神色来,便也放心言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子集中有载的。圣人尚且如此,如你我何?不过存而不论,敬鬼神而远之罢。”[3]

  “人愿远之,可而今鬼自入世。人命至重,理合清查,庶慰魂怨,少雪民冤,且你我官身食禄,却是如何也不能远之了。”喻文州话音刚落,江波涛忽而想起一事,疑道:“说来你也在余杭羁留月余,朝中无妨?”

  “文州尚且不曾忧心于此,倒是你先焦急了?”喻文州似笑非笑一瞥,江波涛呼吸一滞,思及《山鬼》中词句“既含睇兮又宜笑”,不由眸光凝在喻文州眼睫处。这人生就一双窈然凤目,风流蕴藉之态于凝睇顾盼之间沁然流转。偏又气度高华君子翩翩,七分阴媚柔嫋便化作了三分风流高雅。其芝兰玉树,风姿毓秀,难描难画,言语难表。

  喻文州瞧见这向来稳重之人此时不知何故竟怔住了,也停顿了一刹打量自己装束,却并未发现不妥,只作不知,道:“我有一故人,其身份颇为尊贵,我既长久不归,他自会为我打点个查验民情的钦差身份。”

  “可是魏卿?”江波涛已从恍惚中醒神,也自愧然,忙接上询问。

  可见这人确实是失神了,喻文州心下疑了一瞬。江波涛向来善于体谅他人,自己既未说出故人姓名,以江波涛之脾性,是不会问下去的。只不过这事倒也无甚好隐瞒的,喻文州直道:“非然,那位兄台姓叶。”

  江波涛话甫出口已知失言,听得喻文州答复,不由微松,又不由暗喜,复杂纷繁心绪乱了一霎,忙自抑制。此时他自然不会再询问,叶乃国姓,大荣朝至今已是第三位帝王,荣嘉宗灭元而开国,定燕京都城,多称其圣京或京都。而眼下,除却圣上,便是圣上的嫡亲兄弟沐王爷,其余叶氏宗族中,多是不理朝事或者非居高位了。[4]

  此时却得另外寻一话头了,江波涛思索着,道:“文州可是出身喻姓三大郡望?”[5]

  喻文州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问题我已被问过千百回了,可我真真切切不过出身蓟丘罢了。全宗族也大抵不过百余人——恐是还算上我上任后归宗的数目。”

  江波涛倒真是没想到,多少人只道这位年少高才的探花郎必然是家学渊源,出身也该是名门望族。笑了笑,江波涛接着道:“说来倒是差不多的境地了,我出身东阳江家,可惜旁人也只问我丹阳江家。”

  这话其实是说得晚了,但凡读书人见面,第一句自称便该是学生甲地某乙,然后排资论辈,子称余年兄,吾敬君先生,可出身辈分仿佛对这俩人并不重要,不过是何时想起来再多谈一会儿的话题。说着说着俩人又聊回到山鬼上,谈起些曾有山鬼记载的诗词典籍如稼轩居士的《山鬼谣》或是东泉先生的《双调·山鬼》,均感山鬼不过是一名词意象。纵是在志怪杂谈中,亦是身具灵性,不见伤人之说。[6]

  且行且言,两人亦不觉疲倦,渐渐行至路旁稼粟绿意满眼,距飞篷流檐稍远之处,依稀已近径山。拐过一处茅舍,目力所及不过房居数点落于成片草木之中,俨然便是农家疏野之地。喻文州正自远眺暗自估算径山究竟还需多久行路,骤然间从斜方冲出一着粗布麻褐的中年妇人,她头发有如乱草,形容枯槁,眼神黯淡无光,手上指甲却长得很,泛着泥土的黄黑色。她口中“呼喝”作声,令人分不清所言词句,手挥舞着直直向两人身上撞来。

  变故陡生,两人本能后退避让,可这妇人不依不饶冲将上来,江波涛情急之下只得解下腰间长剑并不出鞘以剑鞘之无锋略做格挡。推搡之际,从那道旁茅舍中走出一着短褐中年汉子,见此情景,忙制住那妇人,连连道歉。

  到得那妇人安静下来坐于路旁,那汉子才讪然解释道,他姓何,这疯婆子是他妻子,从他们的孙子进山玩耍被山鬼吃了之后她便魇住了,见有行人过路便冲去索要孩子。

  两人也不意竟在此地遇见曾历丢失孩童事件的苦主,自然问个详细。何伯便请江、喻二位进了茅舍缓缓道来。

 

  径山中有山鬼之事起先是个郎中说的,他是个带下医,莫约七年前定居在径山脚下的。有日进山采草药,结果狼狈不堪地丢了药篮子跑下山来,连连口称“有鬼”,自是没人信他的。可不久之后,有两个小孩子进山捉兔子,翌日未归。又过一季,又有一个孩子不见踪影,大家这才信了山鬼害人。[7]

  何伯的孙子是两年前丢的,一起不见的还有三个孩童,其实他们都被告诫过勿要进径山,可孩子心性,越被阻止越要做,孩童丢失之事便总是不绝。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是个双十年华的大姑娘出事,之前丢失的孩童至多不过十三四,年幼者不过五六总角。

 

  听何伯长吁短叹地说完,两人又问明了那郎中居所道路方才道谢离开。

  两人思索了一番,喻文州率先出言:“你如何看?”江波涛有点迟疑道:“疑点甚多。其一,之前皆是走失孩童,且从未找见过尸首,董娘子的尸身却是很快被发现了。其二,这郎中是唯一亲眼见过山鬼后又活着的人,而他又偏偏独居径山脚下多年安然无事,颇为可疑。可那么多孩子都能杳无所踪,为何偏偏一个董娘子的尸首就丢在那等着被发现?”

  “这人可疑不假,山鬼的谣言可能同他有关,但我们不能就此断言他同全部案子有关。”喻文州缓缓道,“恐怕,孩童的失踪和董娘子被杀并无联系,只是有人想借用一下山鬼的名头转移视听。”

  江波涛迟疑了一瞬,道:“私以为…皆是人为,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我无法尽信。”喻文州灿然一笑:“然。若鬼魅伤人,违天理之道,天地不容;而若与人无往来,与不存无异。你本便无需过于介怀。”说着仿佛想起甚么来,“你于武学上还自擅长?”

  江波涛心知是喻文州见了他横剑之势方才有此一问,大荣朝武风盛行,虽是褒奖大儒先生,却极为鄙陋死读书的书呆子。因而武举同科举一样重要。凡非罪籍、奴籍、贱籍之大荣子民,皆可佩刀剑,然不许于城镇中出鞘,弩箭需下弦,不可见锋刃。因此,许多少年英才皆是文武双全,锦绣人品。

  他据实言道:“不过强身健体之用,勉强挥起几招剑势罢了。”

  喻文州笑言:“波涛不必过谦,说来此行倒可放心许多,纵使遇见山鬼,波涛尚可抵挡一二。”江波涛知晓喻文州是在说笑,也不过一笑置之。两人行过数点房舍,树木参天之势愈盛,终于至径山脚下,依照何伯所言,果见一木屋掩映于灌木之中。

  瞧来此刻那郎中不在,屋门紧锁,两人打量一番不见异样,也只得作罢。

 

 

注释:

[1]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这两句出自《九歌·山鬼》,屈原所著,大意为山鬼形象的“我”焦急等待情人的到来。多被认为喻示屈原同楚怀王之间的亲疏离合。

再注,薛荔是一种植物,作为诗词中的意象时,比喻贤能之人被驱逐。女萝,古时误认同菟丝为一物,诗词意象比喻柔弱依附之形态。

[2]朱文公:即朱熹。

   朱熹对《山鬼》在《楚辞集注》中有评:此篇鬼阴而贱,不可比君,故以人况君、鬼喻己,而为鬼媚人之语也。

[3]子不语怪、力、乱、神。——出自《论语·述而篇第七》

   意思是圣人对于怪诞、暴戾、悖乱、鬼神之事,并不言说,并非否定,而是不甚明了。鬼神之说不能解者甚多,因而只言常事。

[4]半架空,沿用一些元朝以前的历史,有私设。

[5]燕京:指如今北京。

   喻姓三大郡望:喻这一姓氏在三地形成望族,分别为河东望、江夏望、南昌望。

蓟丘:位于现如今北京德胜门西北。考据于《水浒传》(第八十四回 宋公明兵打蓟州城,卢俊义大战玉田县)和唐·陈子昂的《蓟丘览古赠卢居十藏用》等诗。

东阳:位于浙江,有“婺之望县”、“歌山画水”之称。

丹阳:位于江苏,特产黄酒。

[6]稼轩居士:即辛弃疾。

   东泉先生:元·阿鲁威。

[7]带下医:专门治疗妇产科疾病的医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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